高信
高信是一个学堂及神学院的毕业生,一直在负责通州预备学堂的事务。教会会议结束后学校就关闭了,他回到了离学校15里的家中。几天后他又回来了解情况进展。他在城里只找到一位林先生,林先生告诉他传教士都跑到北京去了,教会成员已经散了,他劝高新带上家人也到北京去躲躲。
他们正说着,一个永乐店来的人找到了他们并通知了他们李德奎传道师遇害的消息,当时他正试图带着妻子与三个孩子逃走。他的三个比较年长的孩子都是通州以及北京学堂的学生。李夫人则是高信的妹妹。遇害时她为她可爱的婴儿苦苦求情,义和团份子看了一下,说:“不错,的确相貌不凡!将来还兴许能当皇帝呢!今天必须结果了它。”于是他们一家都被刀剑砍成了碎块并遭到焚尸。他们遇害的同时几位教会成员正在好心人帮助下逃走。
高先生赶紧往家里赶,路上遇到一个平谷来的信使。平谷距离通州有40英里路程,一位李文均执事在那里工作。信使要找李执事的母亲报信,她的儿子发烧病得很重,儿媳身体又不好没法料理他。高先生将李家妈妈的住址告诉了信使后就直奔富河,他的家就在那里。
入夜时分,那位信使又找来了,说执事家里那边找不到能帮忙的人。高信此时已经将永乐店以及其他地区基督徒的厄运告诉了他的家人并询问他们打算如何逃生。他的母亲是个硬朗矍铄的老太太,说:“我们都是本村人,邻居们不会和妇道人家过不去,你和你侄子到平谷去,那里没有义和团,这样你就没事了,还能够帮助生病的执事和他家里人。我们这边分开到村里各家亲戚家躲几天,我留下看家。”
高先生恳求他们和他一起去北京,但他母亲认为她的计划更安全。高先生控制不住感情痛哭出来,老太太说道:“我儿不用哭!为了基督我们怎么还挺不过这一关?耶稣要是显灵我们还有团圆的一天,要真有什么事我们也是为了他而死。我们连他都不信吗?快走!”
她为他们准备了一顿饭,晚上11点高先生和他的侄子以及遇害的李德奎传道师的长子一同上路了,一位邻居和他们同行,好在他们到了之后回来给他母亲报信。
他们到达平谷县的时间是第二天中午,并且找到了手足无措的执事妻子——她丈夫生病了,找不到马车或牲口好会通州。她一直在祈祷上帝为他们开路。高先生建议他们按兵不动,因为这里目前还平安无事。万一情况有变还可以躲进附近的山区。
第二天是星期日,这一小群基督徒举行了礼拜仪式。。一位家住附近小山村的村民同意让李太太和孩子去他家,虽然他们家里只有小米、盐和水。他们在早上悄悄离开了,李太太走了一段路好赶上送来接她的驴。高先生把她安顿下来之后就和和生病的丈夫返回了平谷并在那里呆了一个星期。
情况无时无刻不在恶化。各种污蔑基督徒的恶毒传言在城市里蔓延,说基督徒会往井里下毒,还会往别人家门上涂抹血液。他们威胁说只要有基督徒胆敢进城就立刻把他们捆起来交给义和团。一个友好的衙门差役劝他们立刻离开,并且提供了几位48里之外朋友的名字。高先生和他的侄子决定前去投奔。李执事
李起初落在后面,但很快就去了他妻子那里开始了他自己的长期流浪。他们就此别过。
上面提到的朋友中第一位只提供给他们一顿饭就打发他们上路了。没走多远他们就进了高山峡谷,平坦的道路中断了。进退无计的他们停了下来向上帝祷告祈求指引,因为找不到问路的人。这时飞过两只乌鸦,他们认为应该跟着乌鸦飞行的方向。于是他们向东北方向前进,结果又转回了那位不情愿的主人家门前。他们央求他护送他们几里路。他因为害怕而拒绝,但这时来了一位客人,他家正好顺路,于是就成了他们的向导。
天空阴云密布,随时可能下雨。他们恳求向导带他们到他家过夜。他同意了,结果他们刚进门倾盆大雨就降了下来。他们在向导家里呆了十天的时间,期间一直卖力工作来抵住宿费。他们表明了自己的基督徒身份,因此不久后义和团坛口在附近建立起来时向导的妻子吓坏了,希望他们快走并给了他们路费。
高先生的侄子想家了,恳求回家看看。于是他们踏上了返程的道路,但是没走几里就遇到一位李二,他是通州教会的轿夫。他曾经充当信使跑过两次平谷,现在他也逃了出来。他说义和团追了他一路,还看见他们砍死许多其他人,还说无论是通州还是天津都保护不了任何基督徒的安全。
高先生和他的侄子以及李二随即掉头东北方向穿过关口。关于基督徒的谣言四起,人人深信不疑。谣言说基督徒往别人家大门上涂血,好让屋里人发疯并全部丧命。他们往井里下毒,谁喝谁送命;外国人正在出售绵羊皮和山羊皮,并且作法将其变成活羊、活狗以至于活人,羊会吃人,还会破坏庄稼,狗会咬人并让人发疯,但最糟糕的还是人,因为他们打不死。打中这些妖物之后他们就会变回羊皮。外国人大宗购买黑猪鬃的行为也成了他们施妖法的明证,谣言称他们能把猪鬃变成吸血的飞虫,咬人一口就要命。义和团声称,只有他们可以破解这些妖法。
旅馆不许住人,因为据说外国人雇用乞丐,算命先生,云游僧人和小商贩来到处抹血下毒。每一个可疑的陌生人都会遭到搜查。如果在他身上发现任何瓶子,就一定会被当做毒药,这个人也会当场碎尸万段。
要想保平安,一定要作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来,径直走入人群,避免躲避他人注意力的任何企图,否则一定会招人怀疑。他们必须有合理的出门理由,例如到别的村里讨债之类。这一路上他们为道路两边的农户打过好几次短工,因此他们的借口就是家里遭遇旱灾,不得不出门讨生计。这一带的罂粟已经到了采摘的时候,来这里干活的人也很多。
有一回他们遇到一位同路人,此人对他们很好,把他们带到了他的村庄,为他们在当地的富户那里找了活计,在高先生生病时照顾了他好几天,还与高先生和杨二拜了把兄弟,认高先生的侄子当了干儿子。这位好心人是这个漫长而悲哀的夏天里难得的一点亮色。
当他们在这个人的村庄里逗留时,北京那边传来消息说除了英国公使馆与大教堂以外的一切北京外国建筑都被摧毁了。高先生心情沉重地认为,他所有的基督徒同胞都遇害了。最后联军在北京获胜的消息传到了山里,他们于是动身返回平原。
离家不远处高信看见一位熟人,这位熟人远远地一看见他就惊呼:“你在这儿干什么?”“我回家看看。”“唉,你已经没有家了,你家里人都让义和团害死了。”然后他得知了他的母亲与妻子如何惨遭乱刀砍死的可怕细节,全村所有基督徒以及他们几乎所有亲属不下30人全都不幸遇害。一位84岁的老太太是个接生婆,四十年来村子里的所有婴儿都是她接生的,因此许多人为她求情才保住了她的命。“一个老婆子和一个小丫头没本事给这些死人报仇。”他们轻蔑地说。他们到处找高信但是没找到,于是就说他用遁地术逃走了。他们很担心他会发动地震来消灭他们。
高先生当天赶了30英里路,并且还有6英里路要走。他一路踉跄,几乎一边走一边睡。最后他终于发现一片席子,下面盖着尸体,他钻进去想想多睡一会,但每隔一会儿就会被枪声和犬吠惊醒。第二天白天一些出来抓劳工的俄罗斯士兵发现了他,并将他赶到船上搬运物资。劳工里面什么人都有,苦力,商人,教师,富人,穷人等等。他们的担子很重,万一搬不好就会挨鞭子抽。高信就因为放箱子太快而挨了几下。晚饭后他就睡在光秃秃的湿地上。
第二天,他和其他人一起被俄国人用绳子牵着去将城外石板路旁的大炮拖拽到学堂废墟附近。有一个人倒下了,车轮压断了他的腿。另一个人不堪受苦,在过桥时跳入护城河自尽。那天晚上,他们的伙食有所改善,也得到了干衣服。几天后他们每天能吃上三顿饭,还能得到10美分工资。
他在这里呆了一个月,以为家乡所有的基督徒都死了,自己是唯一的幸存者,教会人员一定都已经回家了。因此他没有试图逃跑。直到有一天他在街上遇到通州教会的一名成员才得知了许多人已经获救的消息。他的所在立刻被人通报给北京,他也立刻被转交给美国人去了首都。
李执事
要在中国衙门里找基督徒就好比“在尼禄的宫殿里寻找圣徒”一样困难。但是李云升就是在这里皈依了基督教。他一面完成自己的工作一面12年如一日地遵守着基督徒的生活准则。他是个忠于职责的人,从不受贿。通州城的其他官员以及衙门里的同事都很尊重他,这样的人很容易招致义和团的恶意。他曾经目睹教会建筑的焚毁并大胆谴责这一恶行。“你们早晚要遭报应的,”他说,“这些建筑一定会修复的。”当大屠杀开始,衙门里的官员将李先生保护了起来,藏在他们的休息室里。义和团冲击衙门要求交出藏匿的基督徒,遭到了官员们的拒绝。
最后,毫不尊重官长的义和团闯进衙门并开始搜索。官员们下令将李先生藏进女性家眷的寝室。但是义和团冲进院子并很快发现了他们的受害者。他被拖了出来并押送到附近的坛口,在那里义和团处死了他。他的妻子是一个很温顺的女人,当她听到她丈夫的死讯后,她领着她的两个小女儿来到不远处一个水坑自尽了。
李执事下葬之后,义和团里有狂热的传言说基督徒会在死后不久活过来,因此他们又挖出了他的遗体并烧成灰烬。
无名烈士
在这一地区为信仰而死的人中有很多没有留下姓名,但他们面对死亡时的坚定态度令异教徒大为惊讶,他们的故事也在那些默默地看着他们遇害的旁观者当中流传开来。
平谷县两名男子被抓到大师兄那里,大师兄要决定这两个人有没有犯下信奉洋教的罪行。大师兄念了半天咒语之后转身指着其中一个人说“就是他!”这个人立刻被拖出去处死了,另一个人则得到释放。他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 “你回来干什么?你可以走了。”义和团的人说。他回答道:“也杀了我吧!我也和他一样!”他们就把他带到他朋友遇害的地点并在那里处死了他。
在通州北门有两个13岁和14岁的男孩逃到了乡下,结果被义和团的人抓住并讯问。这两位无名的年轻殉道者勇敢地说:“我们是耶稣教会的。”义和团要把它们绑起来,他们说:“不用绑我们,我们不会逃跑的。每向坛口走一步我们就离天堂近一步。”他们很快就升上了天国。
恒执事
(自述)
“从年会返回北京之后,我们发现在城市的危险与躁动程度已大大增加。我们开会研究之后,布里奇曼学堂的女生们就都转移到了卫理公会那边,许多男人正守卫着那里。在6月13日晚上,一名男子冲进教堂报信说‘义和团进城了,正在放火焚烧教会。’我来到街上,看到南边卫理公会教堂和伦敦教会正在冒着滚滚浓烟。满街都是狂躁的人群,嘴里高喊 ‘他们就要过来了!接下来这帮人就得死!’经过短暂的磋商,我们认定自己无法倚靠建筑物进行防御,只能逃跑。”
“有很多认识我的人看见了我,但我还是设法来到了城北,这里认识我的人比较少。我趁夜色藏进了西北门附近的一座寺庙。从那里我看到了两座长老会教堂正在燃烧,再往南是从我们自己的教会冒出的烟雾。”
“我晚上睡了一会儿,但在凌晨3点醒了过来,然后就前往了长老会教会,那里仍在燃烧。我看到在夜间遇害者的尸体,有些留在在燃烧的建筑物里,有些在摆放在院子外面。我去了安定门门,但门关上了,直到中午才会打开。四处游荡一阵后,我回到了东北门并遇见了几个我们自己教会以及其他教会的基督徒,但谁也没有做出彼此认识的表示。不久后我们一起出了城,各自寻找庇护所去了。”
“我前往8里外的一个村庄去警告生活在那里的一户基督徒人家。他们给我提供了食物,我在他们家休息一段时间后又从安定门回到城里,这时安定门已经打开了。许多基督徒的尸体躺在路沿,其中有一位我认识的圣经书商,书还捆在他的背上。死者里面男女老幼什么人都有。我去投靠亲戚,他们不收留我。我去找衙门,因为我在那里当差,但衙门也不要我。”
“接下来的一两天我四处游荡,尽我所能地觅食充饥并寻找栖身之处。最后我去找我叔叔,他说他会尽量帮我出城。但不能留住我,否则他们全家都要遭殃。”
“他们劝我剃头并穿上和尚的袈裟,但我不愿意。最后他们给我弄来了一套算命先生的行头,上面有周易的符号,还为我制作了20根算命签子。然后我叔叔穿上了他的满族礼服,给了我一件外套,我们做出一副官员和随从的样子骑马出了城,没有人找我们的麻烦。他陪我走了几英里,给了我一些钱之后我们就分手了。”
“我去了北边的一个村庄,那里住着基督徒。但我发现他们全都四散逃命去了。继续往前走,发现到处都是义和团。我继续往北,走了几天之后来到一处山谷,我们家的人中有人数众多的一支就住在这里。”
“我在一家小旅馆等了两天,没有我认识的人出现。因此我决定回城打探一下我们教会的命运。我碰上了几个集市,也摆摊给人算过命,一直在寻找着熟悉的面孔。最后我遇到了三个基督徒,他们告诉我外国人和基督徒在使馆和北教堂遭到围攻的消息。他们说我们不能进城,还不能肯定有没有幸存者。”
“所以我再次转向北方,这次与他们三个同行。我们赶路时两人一组,住店时也是分开的。其中一人很快就成了雇农,另一个人也找到了其他工作。但我体力太差干不了这种活,于是只得继续到集市上给人算命,赚路费向北走去投奔亲戚。有时我真想跳河或者跳崖自尽,但我最终还是克制住了犯罪的欲望,因为我感到上帝会照顾我,或亲自来接我。”
“最后我再次回到我的亲戚家。村子里有16户人家,都是我们一族的。我去了族长家,他是村里唯一一个老一辈——我的叔叔。和我同辈的人有4个,我可以管他们叫兄弟。我不能告诉他们我是基督徒,但我的确告诉了他们北京眼下如何混乱破败,满街都是强盗与义和团的人。我请求他们保护我一段时间,直到局势稳定下来为止。他们商量后决定一起收留我。我在那里一直等到新年。他们也都是穷人,但他们还是给我提供了他们自己的食物,还给了我足够的钱来购买羊皮袍子和其他冬衣。我由于生病在屋里躺了一个多月。”
“随着天气转暖,我再也等不下去了,必须回到平原看看我们的教会有没有人幸存下来。道路上和客栈里挤满了零散的士兵。有好几次,我借给他们算命的机会把事实告诉了他们。我告诉他们,他们和外国人打仗不可能成功,义和团欺骗了他们,他们最好马上回家。他们并不生气,对我很客气,还支付了我的饭钱与住宿费。我来到日本人把守的城门,我跟他们说不清楚,但最后还是设法回到了我家原来的街道。”
“在那里我看到了门上贴着的外文告示,进门之后我看到许多我以为早已死去的人。上帝将我带了回来。我绝非一个完人。上帝对我的教导还没有结束。所以他让我活下去好完成他对我的工作。”
李彭原的夫人(女施主)
李彭原是一个美国外事专员局的年轻传教士,他的妻子是贤惠的内当家。她曾就读于布里奇曼学校,是一个很有吸引力的女人,一个可爱的基督徒。
在北京教会被焚的当晚,李家夫妻正好去探望住处离他们很远的大叔子。这位大叔子是长老会的传教士。由于暴民逐渐逼近,他们一起逃离了那里,但随后为了不引人注意两家人分开了。李先生将妻子和孩子安顿在一间废弃的房子角落里,然后上大街打探情况。她看到他站在街角不很远的地方,这时过来一帮义和团。他知道逃跑是不可能的,所以就跟着人群一起走,直到抓住机会趁人不注意溜到了一边,然后才回来找他的妻子。她看到他被人流卷走,半天不会来,还以为他死了。
她终于从藏身处出来慢慢地穿过城市回到美国外事专员局,此时建筑已经烧毁了。她漫无目的的游荡了半天,终于在一户陌生人家门口坐下来歇息直到天亮。不久后一小群义和团走过来,看到落单的女人和孩子就以猎犬一般的本能想到她们是基督徒难民。正当他们在她面前停下来时,这户人家的主人,一个全然的陌生人开门出来,看了所有人一眼,然后对义和团说道:“你们弄错了,这是我的邻居。”他们相信了他的话,于是就走开了。
她把自己的遭遇告诉了这个好心人,他把她护送到了东城门附近的一个村庄,在那里她有亲戚。他们发现那里的房子已经毁坏,人也都逃走了。这位好心人提议说他们家正好要来一位姓李的亲戚,她不妨先冒充一下这位亲戚在他家呆几天,然后再从长计议。一开始女主人很热情地接待了她,但不久就起了疑心。于是李夫人就说了实话。这一来他们家的人就不愿意收留她了。男主人提出至少把孩子留下,他家里人还是不愿意。李夫人出门的时候他对她妻子抱怨说:“我这一辈子好容易有行善的机会你还拦着我。”
她又回到教会附近,向原来的邻居们求助。谁也不愿意收留她。他向警察局里她丈夫的一位熟人求助,但他粗暴地将她赶走了。入夜以后她在木材场的一堆原木上坐下歇脚,但立刻就有人过来赶她走。她说她无处可去,那人就指了一条死胡同说“到那里等着吧。”这和等死没有区别。
就在这时过来了一辆教会的马车,车夫看到了她并喊了她的名字。她刚走到车上车夫就把帘子放了下来,在街道上走了好几个小时,试图找一个落脚的地方。午夜时分他获准将马车赶进一个马车院。李夫人就在车里过了一夜。她的孩子只有两岁,十分乖巧懂事,夜里一声也没哭。
第二天早晨天刚亮,他们就驾车来到一个据说有基督徒避难的村庄。她一直等在那里,直到她的丈夫闻讯前来,并将她带到卫理教会。他们从周三晚上分开为止到周六早上重逢,期间他为了找她跑遍了全城。
蔡家人
蔡家人是华北资格最老的新教家庭。现任家长蔡福元先生是这一家里第二代基督徒。近20年来他一直担任传道师,他们家一直是禹州(音)教会的中心。
6月下旬,整个城市和周边地区的义和团活动已经十分活跃。 蔡先生留在城里与他的家人在一起。他年迈的母亲和其他所有中国人一样极端恐惧灭门的危险,于是告诉自己的儿子与孙子趁着还来得及赶紧逃跑。其他人无可奈何地抗议了几声,最后还是听了老太太的话,于7月中旬出了城。蔡先生先去了西河营,那里住着其他基督徒。到了以后才发现那里的情况比禹州还糟糕,因为这里的大教堂吸引了周围所有义和团的攻击。他接着去了牌路(音),在那里他有朋友,但很快又离开了他们。最后他躲进了一片瓜地附近的看守塔里面,还有一位信天主教的老太太也躲在那里。他留在这个地方,直到后来得知除了一直跟着他的儿子以外所有其他家人都已遇害的消息。
禹州的危机大约在7月下旬达到高潮,这时义和团的大部队正经过这里前去攻击西河营的大教堂。一伙暴徒包围了教会,将里面的妇女全都赶到到附近的庙宇里并反锁了庙门。然后他们就将教堂和住宅洗劫一空并纵火焚烧。得手后这帮人就作鸟兽散了,甚至没有留下看守庙宇的人。到了晚上妇女们全都逃了出来并回到了早已化为废墟的家里。她们发现了两间还算完好的小侧室,于是就进去做饭吃。
没过多久城里的几个流氓就来到废墟里捡拾可能留下的财物,他们发现了妇女们并大声高叫,再次招来了义和团。有人建议应当将这些妇女全部处死,还有些道德败坏之人建议把她们卖到妓院去。一位失明的老太太一听这话就提高嗓门叫道:“我们不是那路人!想杀就杀!我们不怕死!”
义和团正要去打仗,不希望妇女的血液玷污他们的刀剑,因此就将所有的妇女领到院子里的水井旁,把她们全都推了下去,最后又往井里填了石头。估计有6人因此而死,尽管据说有两名妇女被进献给了一位武官。
孟纪弦牧师
孟纪弦牧师是美国外事专员局这个年轻组织里面最年长的传道师。他从小就在教会学校上学学校。11年来,他成了保定府的受戒牧师。他信仰坚定,精力充沛,是一位深得众人爱戴信任的天然领导。
他和他的弟弟孟纪深牧师参加了通州举行的传教会年会,两人在会上都做了重要报告。会议进行中传来消息说铁路遭到了破坏,通州与保定府之间的交通被切断了。孟先生决定立即返回保定府支持皮特金先生度过这一险象环生的时刻。他一路长途跋涉,大多数情况下都只能步行。三位虔诚的传教士,皮特金先生,莫雷尔小姐和古尔德小姐,此时已经放弃了所有逃生的希望,安静地留在教会完成着自己的工作。
在整个6月,孟先生、其他传道师以及返校的学生们每天都会开放教堂。他们看到了风暴在街头成形,并建议教会成员离开城市,帮助他们选择出逃的目的地,但这些传教士和圣经读者自己却决定坚守岗位。他们原本可以逃脱,但他们没有。他们选择了留下来,虽然他们比他们的外国朋友更清楚地看到了必然结果。
孟先生有一位老朋友对他说,“咱们这次要生死与共了!” “不!”牧师说,“我的本分是与我们的传教士在一起。我得留下来,但你必须把我的大儿子带走。如果你带着他逃了出去,他将代表我继续完成我的工作。”因此这位朋友带上他15岁的儿子历经千难万险在联军到来后到达了天津。
6月27日星期五下午,孟牧师正在街边小教堂里打包书籍和家具包装,准备从租来的房屋里搬出去,因为房主已经下了通知。突然,一帮义和团冲进教堂把他绑到了城东南角的坛口。本地教会的中流砥柱就这样惨遭斩首,义和团把他的头颅像罪犯一样挂起来示众,遗体则像贫民一样埋在城墙根。
九个月后的一天,保定府为了所有殉道的传教士和基督徒举行了一场大型追悼会,全城主要官员都参加了,还有成千上万名沉默的围观者。庄严的葬礼上布满了灵幡和旗帜,刺绣装饰的停灵台,本地乐师,一长串马车里面坐满了吊唁的亲友。30多根灵幡里有一半多是敬献给这位高尚的人的。这不是空摆排场,而是对这个城市里最优秀的人的评价。
常清乡
常清乡是华北大学一名高年级学生,在毕业前一年回到保定府,参加了风暴冲击教会前的准备工作。
较为年长的那位孟牧师被义和团抓走的那天夜里对教会来说是一个不眠之夜。大家都认为他们难逃一死,只是时间问题。第二天早上,清乡的母亲来看他,老太太也是信徒,对他说:“|没必要所有人死在一起。你还年轻,可以为主工作许多年,我留下和莫雷尔小姐一起死。你必须逃走。”
他天刚亮就出发了,先回家拿钱拿衣服,然后向南走了25英里去投奔那里的基督徒。到了地方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他发现街头到处都是义和团,知道这里不能久留,所以又掉头往回走。附近的村民发现了他这位独身赶路的陌生人,还追了他好几里路。到了晚上开始下大雨,他摸黑找到了铁路线并沿着铁路回到家里。他的妹妹一见他就警告他快跑,因为有人正在抓他。他两个晚上没有睡觉,他的肢体肿胀,每走一步都全身疼痛,但他的朋友还是把他领了出来。走了几里路之后他决定进山。
他将一个100英里远的小镇作为他的目的地,他知道单身旅客容易惹人怀疑,于是就加入了一群前去做买卖的商人。到达那里后他决定进入山西,不知道这无异于闯入虎穴。他很快搭上一列火车前往太原府。到站以后他才得知已经有大量传教士在这里遇害,他自己就亲眼见到一帮义和团暴民追逐一个天主教徒。
他的钱几乎花光了,他只得掉头返回保定府,希望再次长途跋涉结束后最糟糕的局面已经过去。走了30英里后,他发现他走上了通往大沽的岔路,离城市只有10英里。他的同学孔祥熙就住在这里,虽然不知道这位同学是否还活着,常还是决定去找他。进城以后他发现传教士仍然活着,于是就上门求助。由于之前有探子来过这里,传教士们对大门口看的很严。他衣衫褴褛,一脸风尘,引起了他们的怀疑,因此他被拒之门外。
他终于见到了他的朋友,他们在附近村庄发现了一个藏身地点。教会被毁后他再次陷入极大的危险,于是他又踏上了返回直隶的行程。很快他就与其他同乡旅行者结伴而行,借此平安地离开了山西。
然后他掉头向南来到一个住着基督徒的,那里的执事待他如同亲兄弟。他徒步走了将近一千英里,腿上生了疮,脚上长满水泡。他的衣服如同破布,鞋几乎烂没了。他得到了最体贴的护理,他的需要都得到了满足,很快他就能够加入他们收割庄稼的行列了。他一直与他们在一起工作,直到联军进驻保定府的消息传来。执事与他一起回到了保定。朋友们都以为他已经死了,因为不止一次有消息称他在山西遇害。
他的经历也是许多其他人的共同经历,他们四处躲藏,遭到怀疑与追捕,随时有被人认出来的危险,每天都有可能丧命。如此之多的人居然能逃离险境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这些幸存者正是上帝意旨的活见证。
霍太太的故事
“当我们看到我们周围越来越危险,我对我的丈夫说,‘我们不能全都送命。你必须躲起来。他们杀我和孩子的可能性不如杀你这么大。如果我能幸免你可以事后再来找我。如果我遇害了这也是上帝的意志。’我给他烤了几张饼,打了个铺盖卷,然后就把他一把推出门去。”
“教会的房屋被义和团烧毁后,他们把我和孩子抓到他们的坛口接受审判。一开始我恳求他们让我说几句话。‘现在你想说话了?’‘如果你让我说我就说,如果你不让我说我就不说。’‘说吧!’于是我告诉他们我们家已经在那里生活多年,邻居都知道我们从没有和人吵过架,也没得罪过什么人。我的丈夫走了,就留下我和孩子们。我求他们发发慈悲放过我和孩子。一些的旁观者也说:‘杀了孩子太可惜了。’
“当时我坐在地上,他们把我的手脚用铁链锁住,然后命令我站起来。我试了好几次都不行,然后告诉他们我的身体‘不方便’,没人扶着站不起来。然后他们叫来两个监狱里看护女犯的妇女带领我进了监狱??,在那里我呆了72天。他们给我的饮食很粗劣。20天后我分娩了。官员下令为孩子提供衣服,还下令发给我额外的食物,但是衣服和食物都被看守扣下了。这孩子只活了3个星期。我不知道与我失散的孩子们命运如何,每一天我都向上帝祈祷,希望他们平安无事地与我重逢。”
“一段时间后又有两名基督徒关进了我的牢房,一对自愿把自己交给义和团的母女,我们彼此安慰。她们孤身在此,知道自己逃不了,所以就主动找到义和团头目,并告诉他们自己是基督徒,并不会放弃基督教,他们可以立刻下杀手。义和团并没有伤害她们,而是把她们关进了监狱,最后她们就安全地来到了我的身边。”
“还有一个曾经十分凶恶的女囚犯,正在等待她的死刑判决。她对我们很客气并急于了解我们,于是我们经常一起畅谈。有一天,我问她,‘如果你难逃一死,你在来世有人照应吗?’‘没有,’她说。我说‘我们有人照应。我们不怕死。’然后我告诉她耶稣如何为我们而死并解除了人们对死亡的恐惧。她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女人,学得很快。我们教她祈祷,她学会了信任基督宽恕她的罪。最后我告诉她。 ‘如果他们来救我们,你可以告诉他们你也是基督徒,只要你永远不回到充满罪恶的旧生活当中就行。’”
“果然,当外国士兵放我们出来的时候她也被释放了。军队的翻译是一个传教士,他问了她许多问题,以测试她对真理的了解,她回答得很好。她去了很远处她父亲的家,只要步行赶路安全了我就要去看她。主救了我的身体和灵魂,我有什么理由不去试图挽救其他人的身体和灵魂呢?”
“一段时间后,在士兵来到之前,我们听说一些外国人也进了监狱。‘是尤因牧师来救我们吗?他们是不是也要遇害了?’我们问道。 ‘不,’狱卒说,然后补充道:‘你不用担心,现在没有人会杀他们或者你们了。’我当时不明白他的意思是说外国军队已经进了北京,所有人都怕他们报复,但我确信我们已经安全了,早晚能够得救。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了解到那些外国人是格林夫妇一行。”
“最后的时刻终于来到了,他们把我们放出了监狱和,还把我的四个孩子还给了我。他们被人带到了城市的孤儿院,我坐牢的这段时间里一直是孤儿院在照顾他们。饮食恶劣和母亲照顾的缺乏使得他们面黄肌瘦,但他们没有遭到虐待。一段时间后我丈夫也回来了。所以我们都活了下来。上帝对我们非常好。我的孩子属于他,必将完成他的意旨。”
秋医生
秋医生以前是北京的阿特伯里先生的学生,眼下正在自己行医,还有一家自己的药店。
由于义和团坛口在城里到处开花,基督徒的处境也越来越危险。秋博士开始担心自己的安全。他瘸了一条腿,这使得他十分显眼,极大地增加了他逃跑的难度。教会遭到袭击前他出城投奔了几里之外某村庄里的亲戚。他的亲戚拒绝收留他,所以徒劳地找了半天藏身之处后,他不得不又返回城里。不久后义和团就全面爆发,他的西药店和他家都被洗劫一空。他被义和团抓住并押往坛口,他由于受到惊吓而他屈服于他们的的要求,向他们供奉的偶像烧了香。
他们仍然执意要杀死他,这时有人建议让他为攻打公使馆时受伤的人包扎伤口。做了这个打算之后,他们把他带到一座寺庙,30多名伤员躺在院子或房间里呻吟,另外还有一间大房间堆放着20具死尸。这些尸体必须留在这里,因为
义和团头目承诺,几天后尸体会起死回生,并再次与他们共同上阵消灭基督徒和外国人。
一连十多天秋医生都被死死地关在院子里,周围是腐尸的恶臭与活人的呻吟,他的死活全看他能否救治交给他的伤员,他的看守与他寸步不离,他知道没有自己的药物与器材有些伤员肯定活不了,他安静地等待着一切的结束,还为自己焚香的行为向上帝祈求宽恕。
然后情况突然发生了转机。一个富裕的村庄尽管与外国人或基督徒都没有关系,但还是遭到了义和团的洗劫。村里的族长进城告状,衙门下令寺庙里的这伙上堂受审。有些人去了衙门,其余人则都逃走了,没有留下看守。这是逃跑的机会,但逃到街上只是徒劳,因为别的义和团团体会抓住他。他成功地送出消息,叫来了自己的哥哥。他赶着马车把秋医生带回了家。这个哥哥是一个异教徒,此刻还没有遇到危险。虽然在攻击开始时他拒绝庇护他的弟弟,现在他还是把秋医生藏了两个月,躲开了义和团。当联军到来时,传教士把他带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
温丽
温丽是牛顿小姐学堂里的一名女童,原本与一名年轻的马医生订婚,马先生是当地长老会教会主要家庭中的一员。温丽的母亲不是基督徒,她在一家大户人家帮佣。学校解散时,无家可归的温丽被人送到了她未来岳母的家里。
婆家人希望举行一场正式婚礼,把新娘送到朋友家去,再用花轿接回来。但是街头太乱了,满街都是暴徒,他们担心基督教徒的婚礼过于引人注意,所以婚期一拖再拖。有一天马先生收到房东通知说他们必须搬出租来的房子。他们去了教会,发现几个空房间,于是就临时安顿下来。当时看来似乎最好安静地举行婚礼,这样丈夫能更好地得到保护年轻的新娘。
当夜教会的房子就被烧毁了。这些本地基督徒躲进了庭院里的树从和灌木从里,但燃烧的火光暴露了他们的位置,暴徒们立刻拿着刀斧追了上来。他们逃了出去但很快就失散了。温丽与她的小姑子一起躲进一座破庙。庙门前火焰升起的浓烟掩护了她们,她们在寺庙后方的砖墙根旁蜷缩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她们的藏身处遭到了搜查,躲在里面的人都被抓到了义和团的坛口。温丽得到了释放,但她的小姑子遇害了。
同一天她年轻的丈夫也被捕并遇害了。温丽刚做了几个小时的新娘就成了寡妇。义和团在她身上狠狠地砍了两刀,剧痛中的她前去投奔她的母亲。但她的母亲留不住她,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后,她来到一位学校同学的妹妹家里待了两个月。她同学妹妹的丈夫是义和团成员,但他还是保护了这几位女孩,只是每天都要训斥她们并一直试图逼她们退教。
有一天他对她们说,“我的名声都让你们败坏了,人家都说我收留你们是为了留你们做小。除非你们退教,否则我就得把你们交给义和团了。” 他的妻子说,“我们保护了她们这么久,不能现在让她们去送死。”于是他就点燃一支香说,“你跪到香烧完为止这个事就算过去了。”温丽此时重伤未愈,实在坚持不住。他的妻子看温丽可怜,就把香截断到只剩一两英寸。
(这个可怜的姑娘在向我讲述这段故事时忍不住哭泣,恳求我为她没能通过考验而祈求宽恕。)
在围攻结束后,她被带到教会的新址接受了周到了护理,很快就康复了。不久后她嫁给了一位在义和团暴乱中失去了未婚妻的年轻人。
张先生和温先生
联军到达北京后,特克斯波利先生与一群佣工前往通州去了解那些没有与他们一起前往北京的基督徒命运如何。他们还去了废弃的衙门,收拾文件作为指证义和团头目与作为的证据。
在府尹的文件中有一份伦敦教会命张先生的审判记录。他家在通州附近的一个村庄,但他的生意在北京。义和团进城后百业荒废,张先生赶紧回家接了家人逃跑。途中他被人认了出来并遭到义和团逮捕,她们把他剥光后用粗绳捆在马车上拉到了通州衙门。粗绳磨破了他的皮肉,受审时他已经全身鲜血淋漓。
受审时他清楚地表明了他的信仰。他说几年前做买卖时,他被伦敦教会的街边教堂吸引了。他听到耶稣的教义,越听越认为这套学说很不错,在参加教会活动一年后他接受了洗礼。他说,“这是我的信仰。我准备接受死亡。我不怕死,也不会放弃我的信仰。”书记员写下他的发言应让他按了手印。然后他就跪了下来并开始祈祷,府尹见状离开了大堂,义和团立刻一拥而上砍死了他。
后来他的儿子发布了他的死讯,内容与官方记录完全一致。日后府尹与教会就赔偿事宜进行谈判时也说:“他一开始就坦白说自己信教,所有人都听见了,我还怎么救他?”这个异教官员无法理解一个人可以为了他的信仰而死。
此外还有一位温先生,他与他的妻子和孩子是同一个教会的成员,义和团把他们抓到了庄亲王那里,但通过一个朋友说情而得到释放。他们刚要走温先生就再次被扣押,义和团剃光了他的头,在他身上套上铁链,押送到乡下走村串户地示众,声称他是从北京押送来的,罪名是不交钱。每到一个地方温先生都会受到众人的侮辱。就这样一路走着的时候传来了联军获胜的消息。这一来抓他的人全都跪在了他面前。温先生赶紧回到首都,很快得知他的家人在乡下找到的避难所,他们很快就团圆了。
蒋先生
蒋先生是伦敦传教会的成员,现年67岁,一位圣洁的基??督徒,对圣经十分精通。一开始他被安全带到卫理会教会,但他担心他还在乡下的小女儿,并想离开庇护所去找她。一有机会他就溜走了,再没有人见过他。
在路上他被人指认给了义和团。义和团抓住了他,并告诉他他们要杀了他。他请求能有一点时间做最后的祈祷??,然后就跪倒在地说:“愿天父宽恕他们……”这段祈祷还没有结束他就被砍成了碎片。
同一教会中有一位已婚的学堂女生就被她丈夫以这种方式救了下来。他在一个没人去的角落靠墙搭建了一座石屋,面积约四英尺见方,既没有门也没有窗。他的妻子和孩子进去以后他就把入口用砖砌死了,只留下一个送饭的开口。在这里,母亲和孩子躲了六个星期,丈夫冒着生命危险来回送食物。有时他一整天都没机会过来。由于食物不足,可怜的孩子在离开藏身处后只活了几天。
常氏夫妇
伦敦传教团的年轻传教士之一是张先生,他的妻子之前是一位聪明的学堂女生,他们一开始和全城的基督徒一样来到卫理会教会寻求保护。后来他觉得那里不够安全,就将家人带到了自己养父的家里躲了几天。他走后,他的妻子,幼儿与失明的老母亲都被房东赶到了街上。
张太太领着失明的婆婆在街上慢慢的走着,不知道该到哪里去。这时一位义和团成员走过来拉住她的袖子说:“跟我来!”走着走着他突然陷入了义和团特有的失神状态,摔倒在地口吐白沫,胡言乱语了一阵后用手指着她说:“你这个二毛子!我杀了你!”他很快就将她领到城门附近,那里有大约50名士兵和若干具死尸。
张太太认为她也要遇害了,于是开始祈祷,希望自己有力量承担主的见证直到最后。他们开始讯问她。 “你是洋教徒吗?”“我是。”“哪个教会的?”“我是新教徒。”然后他们给了她一炷香说 “点了就饶你不死。”她坚定地回答道“绝不!”聚集在周围的人群开始高喊“杀了她!看看她的死尸能不能飞到天上找耶稣基督去。”她转过身对他们说:“我的身体切碎后将和别人一样留在地面上,但我的灵魂会上升到主那里。”义和团的人起身去拿刀,这时一名士兵对她说:“你这个可恶的基督徒!你死了就算了,连累孩子干什么?快跑吧!”
她全身颤抖,几乎一步也迈不开,但还是尽可能快地跑了出去,在士兵的帮助下趁义和团还没回来就逃走了。她隐藏在一个肮脏的角落过了一夜。到了早上
一个人提着灯笼过来,好像是在找人。当他走近时,她看到那是她的丈夫。他
从前一天的中午就开始找她。他们弄来马车,逃到一个村庄,那里的朋友通过贿赂村民不去举报他们为他们买来了安全。后来张先生又回到城,试图找到他的老母亲,结果被逮捕义和团并杀害,他的头被砍下来当成了供奉偶像的祭品。
基督徒学生
王志深是卫理会大学的高年级学生。在本学年结束时,他回到了学校东部的家里。他是一个众所周知的基督徒,很快就被义和团捉住了。他们劝他退教。他不仅拒绝还当着迫害者的面证实了他的信仰。他们试图让他闭嘴,但他坚持对人群讲道。他们最后切下了他的嘴唇,然后是他的舌头,再然后打断了他的四肢,任凭他气绝而死。比他更勇敢或更痛苦的例子恐怕找不出来了。
另一个学生被捕后有人问:“你是基督徒吗?”他首先回答:“如果我是你打算怎么样?”然后说:“是的,我是基督徒。”他们当场杀死了他。
吴熙口是初级班的成员。他在山海关附近被捕,当时正在一位异教徒家里帮佣。这家主人保护他度过了最危险的时期,当联军到来以后给了他一些衣服和钱就把他打发走了。
宣化一家茶叶店的掌柜救下了一个学校男孩,把他当成儿子带回家,在最危险得时候一直照料着他,直到后来他的叔叔来找他为止。
文澜曾经是一个女校学生,现在她在宣化当老师。当学校解散后,她和她的祖母以及其他几个人逃进了山区,两天没有吃饭。最后她们认为义和团抓住她们的风险和饿死一样大,因此她们聚集书枝并点了一堆火。烟雾暴露了她们的藏身之处。义和团抓住了她们。
和她们在一起的有一位之前的大学学生,现在在铁路工作,对信仰的热情已经消退了下去。在路上文澜用英语告诫他尽快悔改并准备赴死。他试图阻止她,因为义和团会认出他们是基督徒,但她说,“我们会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们我们是基督徒。”她鼓励同伴们坚定信仰到最后一刻。当他们即将被处死时她要发言。获得允许后她坚定地证实了自己的信仰,然后对她的同伴说,“我们很快会在天堂重逢的。”然后她用手帕覆盖在头上说,“现在杀了我吧。”她身中两刀后死去了。
汪曾林是个学医的学生,后来又参加了正规大学课程。他在城里遇害,据说他的尸体被切成了6块。
一位学生被捕并遭到强迫退教。他一再拒绝。最后,他们准备了器皿来收集他的血液,让他跪在它面前,并开始慢慢划破他的脖子。他最终丧失了勇气,同意焚香来保命。
杨浦是一个基督徒,也是传教士的仆人,不在家人身边。他的妻子被义和团抓住并用刀砍伤。她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他们显然想饶她不死并试图说服她嫁给一名义和团成员。她拒绝这样做。然后他们剃光她的头,并让她穿上尼姑的袈裟。她再次拒绝这种性格行为。最后所有逼迫她退教的企图都成了徒劳,于是他们决定除了杀死她没有别的办法。她有两个孩子。正当她被捆起来的时候,年龄较大的那个抱着年龄较小的跑到她身边,央求义和团放过她。他们和自己的母亲在同一地点遇害。
马太太
在义和团爆发初期,一个本地圣公会传道师遇害,留下了妻子马太太和两个孩子。马太太乔装改扮,带着她的两个儿童躲进了寺庙。她丈夫的朋友魏先生一直在照顾她,并对她无助的状况感到十分难过。虽然他不是教会成员,但是与外国人一直保持着友好关系,因此义和团对他也是个危险。出于自我保护起见他一直小心地与义和团头目保持着良好关系。他告诉这位头目马先生的死讯,恳求他保护马先生妻儿的安全,因为只有马先生一个人是基督徒。
马太太和她的孩子很快就被送往坛口接受讯问。“你是基督徒吗?”“是的——我是!”义和团头目大吃一惊,最后把她关进了监狱。在狱中她给魏先生写信,质问他为什么说自己不是基督徒。我们不知道这两人之间后来怎样,不过尽管马太太仍然忠于她的信仰,但还是在几天之内毫发未伤地出狱了。
罗马天主教徒
新教教会的基督徒难民见证了许多天主教徒忠贞地迎接死亡的场面。
恒执事说:“在某地我看到一户天主教人家的死亡。一位母亲和两个孩子被捆起来抓走了。一位邻居乞求留下小一点的孩子并领回了自己家里,但母亲和年龄较大的孩子都遇害了。我听到她高喊‘主啊!耶和华啊!请接收我的灵魂!’那灵魂就这样升上了天堂。”
在山西获救的年轻女孩文翠说,天主教徒很勇敢。死刑临头的儿童说:“你为我们带来莫大的荣耀!这是我们喜乐的一天!”
开平英国卫理公会教会基督徒受迫害情况附注
(约翰.哈德利牧师应笔者之约讲述)
李福是迎客川(音)的传道师。义和团在兰州抓住了他。他的背部和肩膀上有多处烧伤,腹部多处中刀,幸好深不至死。他的两脚脚跟都挨了刀,终生只能跛行。绳索捆绑得如此之紧,以至于胸口的勒痕直到今天都还没有消退。他就这样被押送到了衙门了。他的迫害者恳求地方官处死他,但不知是出于恐惧还是善意,他并没有这么做,而是将血流不止的李先生扔进了监狱。他在监狱里躺了大约三个月,只有另一名同监囚犯照顾他,他清洗了李先生的伤口,并与他分享食物。直到海因兹先生9月返回天津并写信给兰州地方官之后这个可怜的人才得到释放。他受到的折磨如此痛苦,以至于他曾经恳求折磨他的人痛快给他一个了结,就算活埋也可以。他的妻子和孩子们也遭受了恶劣的对待。李太太的衣服被人撕掉了,并与她的丈夫一起用绳索捆在马车上。他们一个4岁的孩子被人抓着双脚倒提起来扔过庭院,好像他不过是一截柴火。另一个孩子背上挨了一枪,但不是致命伤。李先生获得了一大笔赔偿款,但其中相当一部分都被他捐给了当地教堂或用来帮助他受难地区的其他传道师。
李树志是永平府教堂的成员。一位满族夫人带领的暴徒抓住了他,把他押到我们自己的教堂并进行了侮辱式的审讯。他勇敢地地公开宣称他是基督徒,尽管多次受到诱惑,依然断然拒绝退教。他挨了500鞭子,然后就在监狱里苦熬了两个月,最后在坚定的信仰与对福音的期望中离世。
常守臣是肖池(音)的传道师。他与妻子和7位其他家庭成员一起被活活烧死
在他们的家里。
常玉文是一个17岁的小伙子,非常认真的教会成员。勇敢地抵制了所有退教诱惑之后他惨遭分尸,遗体被钉到了墙上,500两白银可以买一块——他是独子。
在距离永平府30里的合川(音),23名教会成员和预备成员被害,大部分人都有过退教的机会。其中主要有:
何明章,长老之一。他的妻儿也同样不幸丧生。何先生和他的妻子与孩子一起逃到了山上,但又被人抓了回来。他们提得条件他一概不听,最后被活活烧死。他的妻子和孩子被何夫人的哥哥从悬崖推了下去,然后他又爬下悬崖踢死了她们。
杨林夫妇,杨易清夫妇及女儿,杨守,杨涌,一家七口人。他们全都被抓到一座庙里。他们一致拒绝退教,因此在午夜遇害,尸体被切块并四处抛洒。
徐杨氏和女儿。杨易清的姐姐和外甥女。两人均未受洗。徐夫人是个32岁的寡妇。她丈夫的叔叔对她一直耿耿于怀,因为她不愿意改嫁。于是他亲自带领义和团冲进她家,打伤母女二人并将她们沉入兰江(音)。这位叔叔立刻就霸占了她家的家产。但是教会刚到永平府他就把地契交给了传道师。地方官正在处理这一案件。
陈锡贡,百家甸子(音)的教师,也是一名秀才。这名男子的勇气和毅力令他的迫害者大为惊异,杀死他之后他们还专门挖出他的心脏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使他如此的刚毅。他的心脏在村里的一块大石头上放了好几天。
陈仁易。这小家伙只有10岁,婴儿时就已受洗。这孩子被捕后义和团问他是不是基督徒,他回答说是。再问他是否愿意背弃耶稣,他勇敢地加以拒绝,于是当场被砍倒。他的两位兄弟和两位侄子尽管没有受洗也同时遇害。